朗姆逻辑猫(在写了!

太芥｜第七年

短打一发完

剧情接第三季动画，是好几年前刚看完的时候写得

祝大家新年快乐喔

1. 

 “你变强了。”

 芥川龙之介失去意识倒下前最后的记忆，太宰治走过来，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上，游丝般非常轻的一声拍打，那片衣料坍下去，压在内里衬衫的肩垫上，又压着未拆的纱布，硌得他久伤未愈的伤口疼。

 太宰治裹着纱布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肩上，像夜莺掠过一杈枝丫，他被肩上的伤口疼得抖了一下，太宰先生倒是未察觉般笑着说：“你变强了。”

 他以为会有人间失格，会有不留情面的殴打，太宰先生喜欢的新人就在一旁，那他这掺和一脚算不算是搞砸了？没事，他现在可以轻易地挡下两拳和五枪。

 结果都没有。

 芥川龙之介倒下去之前，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脱洒出去，海风滑过，他闭上眼睛。

 七年之痒，芥川龙之介一直理解不来这个词，七年之疼他反而更能听懂。

 七年，再重的伤也受过来了，唯有这次，疼得让他颤栗。

 

 2. 

 芥川龙之介，并不讨厌那只人虎。

 “是吗？前辈。”樋口说。

 “那就是了，前辈。”樋口说。

 面对下属难得的质疑，芥川倒是有自知之明的没发火。

 这就跟他不讨厌织田作之助一样，恨的只有那几句话。

 “芥川，你就算再过一百年也赢不了他。”“与你相比，我现在的新部下优秀百倍。”

 但为什么？

 他从来是不服气的，那只人虎不配得到太宰先生那样的偏爱。明明是与自己生命同等重量，甚至更甚于生命的存在，那样轻易地就得到了，竟不珍惜，仅一味地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或是要别人来赋予他活下去的意义……

 “渣滓！！”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愤怒，哪怕他拼死拼活只为得到一句太宰先生的赞许，这样存活的意义，也是由他自己赋予的。

 至于那只该死的人虎……

 就跟他不能为贸然袭击织田寻一个合理的理由。反正无论如何芥川都不承认那是嫉妒。

 

 3. 

 芥川龙之介。

 十三年困苦。七年伤痛。

 一束亲情。半场欢宴。

 两缕仇妒。一根芒刺。

 一捧尊严。

 他始终缺那么一句认可。

 七年前，十三岁的芥川险些死在自己手里，所幸太宰治出现在阴暗杂乱的贫民窟，他笑着拦在银面前，挡下了失控冲向妹妹的罗生门。

 “人间失格。”

 芥川摔到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被失控的异能洗礼后的贫民窟像个混沌未开的世界，孕育着暴力、血腥、黑暗。芥川站定了，仰头看着太宰，太宰右手牵着银，左手朝芥川伸过来，发出参加欢宴的邀请般。

 “跟我走吗？”

 几乎没有迟疑，芥川龙之介把手放进太宰治的左手心。

 他以为这个地方也会孕育光。

 

 4. 

 后来再以同样低微的角度仰视太宰先生时，他脸上方才重重挨了一拳，向后翻滚一圈可算勉强稳住身形。太宰治掏出手枪，那个距离足以让芥川的头颅爆裂开来，鲜血洒在太宰的西装上，让黑色变成更深沉无边的黑。

 罗生门挡住了那三发子弹。

 “诶嘿——只要你努力不是能做到吗？”

 太宰治揶揄道。

 芥川愣怔在原地，盯着地上的血渍，直到太宰背对他过去，皮鞋跟踏地的哒哒声渐远。

 什么啊……芥川抹了把 嘴角，没忍住笑出声来。

 太宰先生掏枪时，芥川龙之介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竟是：

 还好不是左手。

 你用左手把我拽出来，无论如何都别用左手将我抹杀。

 

 5. 

 太宰治从审讯室逃走后，芥川龙之介回到这里。

 他看着墙上被砸出的坑和地上两幅断离于铁链的镣铐。罗生门将右手那副撕得粉碎，芥川走上前，把左手那副捡起来，端详半晌，扣在自己右手手腕上，锁扣已经被太宰弄坏了，芥川晃荡一下腕子，那幅镣铐便坠下去，罗生门在它落地之前也将其撕碎。

 芥川看了看铐过太宰先生的地方，和金属制品的残骸，接着转身离去，绕过四年前太宰先生对他连开的三枪。

 

 6. 

 审讯室对芥川龙之介来说，从来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四年前，他最后一次被关禁闭。当时是去找了Mimic的首领，又跟织田作之助打了一架，醒来时双手被铐在身侧与双眼齐平，太宰治插兜站在他面前，一脚直冲向芥川的脸上。

 “罗生门！”“人间失格。”

 起先是一声嗡鸣，芥川的头顺着力道歪向一边，然后他看到星星点点血溅在自己露出的一截白袖子上。

欸。芥川眨了眨眼。我的血？

 “你很喜欢起内讧，是吗？”

 芥川缓缓移回目光。

 “莽撞、冲动、毫无战略眼光。”

 他定定地望着太宰治。

 “跑去显示威风。结果还是狼狈地被人救回来…”

 “住嘴！——”

 “没想到我三年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太宰摸了把短刀抵着芥川龙之介脖子上苍白的皮肤。

 “太弱了，芥川。”

 他眼底收尽芥川脸上交织着的愤怒与痛苦，把那把短刀往下移了两寸，贴着锁骨刺进去。

 “太弱了…”

 ！

 太宰立刻转身，却看到罗生门在他使用人间失格前便溃不成军。

 “诶——晕过去了？”

 芥川的头低垂下去，耳朵和锁骨处不住的流血，太宰拍拍他的脸，没有反应。

 “嗨……真的是。”

 那些血他用手上的绷带去擦，锁骨那刀他刺的深了，血把胸前一片白衬衫都染成红的。

 太宰叹了口气，俯下身吻在那道伤口上。锁骨偏下一点，心脏往上一截。

 “辛苦了，小狮子。”

 “太宰先生……”

 “醒了——？”

 “我爱您。”

 6. 

 芥川龙之介在自己丢脸地昏过去之前，用罗生门吸引走了太宰先生的注意。

 恍惚中他看到一只沾满血的手贴着自己的左耳撑在墙上，太宰先生以交际舞中发出邀请的姿态弯下腰去，落了个吻在他赐的那道伤口上。

 芥川这才意识到他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一只急于证明自己的野犬，没有时间入梦。

 梦中世界的光亮给太宰棕色的头发镀了一层软金，芥川低头看着太宰先生头顶的发旋，每一根头发相互支撑又压制的倒成一个要把他卷进去的漩涡，他看着那个旋，无端生出想要纵身跃入的冲动。

 “太宰先生。”

 若是在梦里诉尽衷肠便可死而无憾的话。

 “我爱您。”他说。

 芥川龙之介。

 十三年困苦。七年伤痛。

 一束亲情。半场欢宴。

 两缕仇妒。一根芒刺。

 一撮爱意。 

 他始终缺那么一句认可。

 

 7. 

 “敦，告诉他，我有话要给他说，然后扔掉通讯器。”太宰顿了一下。“有多远扔多远。”

 中岛敦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他照办了，他把通讯器摘下来，朝深不见底的白鲸内部用力一掷。

 他看到芥川龙之介大叫着奋力一扑，直直也往白鲸内部坠去。

 一头莽撞的祸犬……？

 不。

 中岛敦的瞳孔短暂地剧烈收缩，他在不足一秒后反应过来，他的首要任务是甩掉芥川。

 中岛敦跑过去时，瞥了一眼芥川跳下去的地方。

 像鱼。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

 像渴求氧气而跃出水面的鱼。

 后来提起这件事时，敦挠头笑着说：“当时觉得是一个很不靠谱的方法，还想着扔通讯出去转移芥川的注意力后应该从哪边突击，没想到就这么不假思索地跳下去了，还是挺不可思议的……”

 太宰笑眯眯地望着他。

 中岛敦骤然一怔，忙看向太宰治。

 “你知道他一定会跳…对吗？”

 太宰不说话，继续笑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8. 

 愿意拿性命换得的东西，也并不差跃那么一下。

 

 9. 

 如果有一天太宰治碰上了对付不了的人，他绝不会挡在太宰治前面。

 他会看那人杀了太宰治，再由自己亲手了结一切。

 芥川龙之介是这样的人。

 在那个狭窄的巷子里，当太宰治主动把头抵上枪口时，楼顶的芥川龙之介感觉他的心脏突然陷于死寂无声了。

 那个距离近得过分，哪怕任谁都清楚太宰治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但有那么个瞬间，芥川龙之介的确好像看到了太宰先生的尸体躺在那里，头上一个黝黑的洞，血漫向四方，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不会挡在太宰先生面前，他会杀了Mimic的走狗……

 即便如此，太宰先生也并不会认可他。

 织田作之助扣动板机如惊蛰，芥川又重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鼓动如春雷。

 

 芥川龙之介遥望劫后余生的横滨，伸手揉揉右肩，伤口处的阵痛牵得他心悸，一下又一下，万物复苏。

 

 

 9. 

 他会挡在太宰先生前面也说不定。

 

 

 10. 

 铃铃铃——

 

 “武装侦探社，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

 

 “哈啰？”

 

 “……”

 

 “大胆骚扰电话都打到侦探社了……”

 

 “太宰先生。”

 

 “……芥川？”

 

 “我在楼下。”

 

太宰一蹬地，划拉椅子到窗跟前。他站起来，穿雨幕望下去，一把黑伞静默地杵在咖啡店旁边。

 

 他单手撑着窗檐，雨水缓慢地洗刷着窗外的世界。

 

 “嗤。”太宰治撂下电话。

 

 芥川龙之介合上手机，抬头看侦探社的窗户，黑伞沉沉地压住了大半的视野，他便扔掉伞，继续盯着那扇窗。

 

 三楼，新装配的钢化玻璃，罗生门需要抬升的高度为九米，集中突玻璃窗需要2.1秒，太宰先生会因玻璃窗破碎而后退，寻找掩体的概率小于35%。如果将突破时间放宽至3.4秒，对罗生门的控制将提高15%，罗生门与太宰先生直接接触的概率便小于40%，等同于他从三楼坠落的概率，他破窗而入的概率大于60%……

 

 无奈碍于首领交代： “禁止对武装侦探社的敌对行为。”

 

 “可恶……”

 

 “骂谁呢。”

 

 芥川眼中的世界突然被割裂成两个部分，半个伞面从后方延伸出来，切掉了天空和一半侦探社的楼。

 

 “才几分钟就淋成这么了吗？”

 

 “太宰先生……” 他瞬间怔住，末了僵硬地转过来，急急去从怀里掏东西。

 

 太宰伸手按住芥川的胳膊。

 

 “留着吧，你也知道没必要特地跑一趟。”

 

 “你都不知道我会拿什么出来。”

 

 “通讯器呗，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能作为你的借口。”

 

 芥川甩开太宰的手，两手安放在衣兜里。

 

 “既然如此，也请说出我的目的吧。”

 

 “敦现在出任务去了，社长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也在努力达成短期和平。所以呢，芥川单枪独马跑来侦探社的目的只有一个——我。”

 

 “这四年变得真是自大，太宰先生。”

 

 “那看样子我猜错咯，芥川就真的是想来还个通讯器，毕竟也是侦探社宝贵的公共财产。不如这样，通讯器先由芥川保管着，下次等社长在的时候亲自交给社长。哦记得把伞打上，淋坏通讯器就不好了。”

 

 他倾身去拾那把伞，罗生门迅速抢在他前给绞了个粉碎。太宰甚至都没停顿一下，从善如流地撤回手。

 

 “要去喝茶吗？”

 

 “好。”

 

 

 11. 

 七年来，芥川龙之介从未拜访过太宰先生的家。

 

 太宰治拿着两杯茶回到客厅时，芥川仍一脸凶样的杵在门口。雨水顺着风衣淌下来，在地上聚成一个小水塘。

 

 “不进来吗？”

 

 “衣服没干。”

 

 “噢门外有衣架可以挂。”

 

 他抬手去拉风衣拉链。

 

 “吼呀没想到芥川穿件毛衣还挺好看。难得不穿花边小衬衫了。”

 

 “嗯。”

 

 “骗你的。”

 

 芥川去挂衣服的手停在空中，他面对太宰先生眉头一蹙，憋出一句：“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太宰大笑起来，招呼他进来坐下。“请用茶。” 语气明显带着戏谑。

 

 芥川龙之介迟疑了一下，抬腿跨过那道低矮的门槛。

 

 

 12. 

 “说我变强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难得干的不错，得亏我没白教。”

 

 “谢谢您。”

 

 “对了四年前那次你貌似没昏实在，我听到了。”

 

 “？”

 

 “我其实拿那个通讯器跟你讲过话，不过芥川当时不在旁边哦。”

 

 “说了什么？”

 

 太宰放下空茶杯，别过头面向窗外。

 

 “雨停了。” 他说。

 

 

 13.  

 坂口安吾一扶眼镜，试图在挡在他下班路上的芥川龙之介面前保持淡定。

 

 “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

 

 芥川双手插兜盯着他。“我，需要自我介绍吗。”

 

 “大…大可不必。你有何贵干？”

 

 “借你异能一用。”

 

 …

 

 “一个通讯器？”

 

 “嗯。”

 

 “别是什么新型高性能炸弹吧，我不信任港口黑手党。”

 

 “我无意擅自找异能特务科的事。”

 

 哦。安吾这下听明白了。 芥川就是跑来欠自己人情的。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手放到通讯器上，半晌抿抿嘴，似乎有点儿不可置信。

 

 “嗯……你想知道什么？”

 

 安吾习惯性一扶眼镜。

 

 “太宰先生说给我的。”芥川停了一秒又补上，“请一字不差的复述。”

 

 对于太宰的语气，安吾表示很为难。

 

 “咳……太宰说: ‘喂喂，芥川吗？让我猜猜，你和银都去上班了，这个命运多舛的通讯器在你桌子左边最底层的柜子里，作为一个普通的小通讯器实在是太可怜了呜呜呜被舍弃在如此阴暗的地方——好咯言归正传，四年前那次我是有听到哦，芥川的一番话真是感人呢虽然芥川自己有可能都忘了。我今天突然想起来，刚好也就用通讯器回复一下。不过请不要误会，我还是更希望和美女殉情哒……”

 

 坂口安吾越往下说，表情越像吃了苍蝇般纠结，满脸黑线的偏头盯着脚边的一片地面。

 

 芥川龙之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非常、非常震惊的看着坂口安吾。

 

 “不会是……”

 

 

 14. 

 “我爱你。”

 

 说完这话后，太宰治伸手先关掉麦。

 

 或厮磨，或消磨。他忘了从哪儿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他想到芥川，他晃晃鼠标。

 

 七年，也该消磨够了。

 

 太宰治陷回椅子靠背里，对着操作台又多放了会空。

 

 

 15.

 第七年。

 

 芥川龙之介。

 

 十三年困苦。七年伤痛。

 

 一束亲情。半场欢宴。

 

 一寸光明。 一捧尊严。 

 

 一句认可。一厢爱恋。

 

 

 [END. ]